少之时,祖父常对我说要多读书,“开卷有益”、“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”、“书山有路勤为径,学海无涯苦作舟”云云,那时我不能完全理解其意,只把祖父的说教当成“耳边风”,除了课堂上学到的考试知识,并无养成阅读的习惯。虽言开卷有益,但祖父对我的要求严格近乎苛刻,犹记初中时练习书法,我在家里走廊练习粉笔字,其中写下《诗经•关雎》里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两句诗,祖父把我叫到他面前,教育我练习书法需寻找好的诗词,以后不准我练习“窈窕淑女”此等有伤大雅的句子。执拗的祖父言之凿凿,确为当时特定的年代使他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,我毋庸辩驳。此话题无关本文,不在话下。
及其壮也,我来到向往已久的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,阅读量从四书五经扩大到了三言二拍,从《荷马史诗》延展到了《变形记》。在读书的过程,我深深为孔夫子的为人处世之道所折服,为庄子的聪敏智慧拍案叫绝;我也曾被阿喀琉斯死而无怨的英雄主义精神所感动,为卡夫卡笔下的格里高尔的变形及变形后的遭遇及悲惨结局而惋惜。大学四年,我涉猎众多名著,除了教授们列出的读书清单,我还根据自己的爱好广泛阅读了王小波、史铁生、余华、贾平凹、陈忠实等名家的作品。我用毛笔写下“习字读书须骨气”贴在我的书桌旁,以此鞭策,收获颇多。
惜乎及至工作,8小时甚至更长的上班时间已使人精疲力尽,下班后各行其是,工作暂时抛诸云外,淡忘了看书带来的愉悦感,思想因此近乎停滞。幸甚至哉,一个周末的傍晚,夜郎人静之时,我取出了搁浅在书架上的某本书,我惊叹书里思想的深邃,佩服作家下笔如有神的功力,于是重拾了读书的习惯,为尘封已久的灵魂来一次清新的洗礼。
大学时,一个老教授专门给我们介绍佶屈聱牙的著作,作为他的学子,当时恨得咬牙切齿,心想这个老头子故意刁难我们,最可恨的是,在期末考试的试题里就包括他布置我们看的书的内容。多年以后,当我读到一段关于读书的语录,我才明白老教授的良苦用心,这段话的要意概括为:读书好比吃饭,你也许会忘记曾经读过的书的具体内容,就如同你会忘记你小时候吃过什么,但可以肯定的是,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长成了你的骨头和肉。实际上,当时看老教授给我们介绍的书籍不求甚解,并非坏事,那是在熏陶,通过积累经典智慧,心灵上的“骨头和肉”也渐渐成长。
读书切不可急功近利。一个真正爱好读书的人,不会因为需要什么而读书。古人有“学而优则仕”之说,很多人把这句圣人之言误解为学习优秀就去做官,其实不然。“优”并非优秀之意,而是余力之意,也即学习之余还有余力则去从政,可见孔老夫子是把读书学习放在第一位的。现在有人喜欢看市场上一些急功利近、怪力乱神的书,这些书不能说毫无用处,但实属平庸之作,除可带来谈资或炫耀外,并不会带来心灵上的愉悦。周国平在《阅读与人生》里写“读书一定要有选择,要读那些最好的书,那些能够唤醒你的灵魂的书。”由此可见,被孔子赞誉过“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”的《诗经》不但可以读,而且是可以列入最好的书籍行列,祖父因受时代的打击而禁止我看《诗经》已是无可厚非之事。
今祖父虽驾鹤归西,其督促我勤读书的谆谆教诲,言犹在耳。以后的日子,我也将谨记祖父的读书信条,与书为伴,与大师为伴。